青海行：可可西里

BBC地球故事系列紀錄片里，專門有六集“神奇之旅”（Incredible Journeys），每一集講述一種動物旅行家的故事。燕子，鰻鱺，蝴蝶，響尾蛇……都有難以置信的長途旅行，為尋找食物、繁衍后代或在冬天里睡個好覺，動物家族跋山涉水，風(fēng)雨無阻，堅韌得可怕。 

和非洲角馬一樣，藏羚羊也是遷徙的哺乳動物。六七月是它們遷徙的時節(jié)，也只有這個時候，有可能遇上這些高原精靈們。距離可可西里五道梁保護站不遠，有座五北橋，是藏羚羊遷徙的必經(jīng)之地。我們在數(shù)百米的遠處從望遠鏡望去，能瞧見左邊第二個橋洞下悠閑吃草的數(shù)只藏羚羊。每年六月開始，羊爸爸羊媽媽們從三江源，從新疆阿爾金山，從西藏的羌塘向可可西里而來，穿過五北橋，躲過棕熊、禿鷲等天敵密集的“法眼”，當(dāng)然還得逃過盜獵者黑乎乎的槍口……到了卓乃湖，開始產(chǎn)子。  

小羊生下不久便要隨著父母返回故鄉(xiāng)，又是一路生死奔波。其間會有各種原因而掉隊的小羊被孤零零地留在可可西里，保護站的工作人員每日巡邏，常常救回不少落單的小羊羔。在索南達杰保護站，我們看到了七八只剛救回不久的小羊，它們歡快的天性并沒有因為和爸媽分別而湮沒，只要羊爸爸（保護站站長）拿著奶瓶一戰(zhàn)，小羊們就會興沖沖圍過來。  

拿著奶瓶的Tiger同學(xué)，為他能被三只小羊簇擁而喜笑顏開，可奶瓶只有一個，塞到了一只嘴里后，其它兩只小羊羔只能舔舔他的另一只手解饞：） 

海拔4800米的卓乃湖，是藏羚羊年復(fù)一年遷徙的終點，也是新一代藏羚羊生命的起點，但為何這里成為藏羚羊集結(jié)生產(chǎn)之地，沒人說得清。是它們祖先的故居，還是這里豐裕的水草？ 

當(dāng)?shù)毓芾砭值娜苏f，藏羚羊只能野生，人工繁殖幾無可能，海拔稍微降低點，藏羚羊就有生命危險。 

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輕盈奔跑，藏羚羊的本領(lǐng)俺們只能望之興嘆。甚至連嘆氣都不可能，高原反應(yīng)會讓頭皮通脹到快要爆裂開的程度，就算吃了紅景天，也一樣頭昏腦脹，拖著鐐銬一樣舉步維艱。即便如此，我和Tiger也是同行十多人中的幸運者。另外一個和他同齡的小朋友，在上山的路上還念著要寫一篇“夏天的藏羚羊”，可惜到了距離藏羚羊兩百米的地方便無力拔足了，在車里躺著喘氣。另一位身高一米八幾的壯年男子，剛下車就立即返回，一頭倒在座位上，面紅耳赤喘粗氣，兩手抱頭痛苦得不行，當(dāng)場被送下山。 

我們好點。繼續(xù)去了海拔4900米的五道梁保護站。下車來望了一會兒藍天蒼穹，寂繆白云，以及遠處隱約可見的羊群。 

原本打算在保護站住一晚，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看日出日落，但Tiger開始說頭疼，醫(yī)生建議最好下山。帶著他和另外一個小朋友，下午四點半我們乘一輛七人座的小車開始返回格爾木。返程中，沒有去時的少見多怪，絡(luò)繹不絕的軍用卡車，全副武裝騎往拉薩的自行車手，赤身裸露的隔壁懸崖，以及稀稀拉拉的少量植被，在我們眼中熟視無睹，所有的精力都被用來抗拒疲憊。 

過了昆侖山口，呼吸平穩(wěn)，小朋友開始嘰嘰喳喳聊天拌嘴，一切回到正常，聽到了水聲。早上我們經(jīng)過時還干涸的河道，此時竟有了嘩嘩的水流，難道是山上的積雪融化而至？沒敢問司機，老人家黑紅著臉，正忙著趕路。狹窄多彎的公路，師傅大部分以三十碼的速度前行。路上遇到了兩輛自駕車上的驢友們打架，可能是車輛發(fā)生碰撞，大家覺得說話太累，不如動手吧：）天高地遠，警察管不著，用動物界的方法來解決分歧，很環(huán)保很痛快。 

晚上八點半的陽光，照在臉上仍生疼。到了九點，夕陽下山，留下幾圈柔和的光暈掛在天邊，像女人們常用的晚霜，滋補白天透支的明亮。路上的車并不多，每一輛都疲憊不堪，塵土滿面呼嘯而過，急著尋找燈火處落腳?；氐劫e館已是晚上十點，洗漱上床后，閉不上困倦的雙眼，直勾勾盯著窗外的月彎彎。 

太像一場夢，好漢夢。 

注： 
1、可可西里平均海拔4800—5500米，被稱為生命禁區(qū)，它是野生動植物的王國，有雪豹、棕熊、盤羊等一級保護動物，其中藏羚羊、野驢和野牦牛是最為珍奇的物種。 
2、格爾木到可可西里索南達杰保護站，約300公里，沿途經(jīng)過昆侖神泉、無極龍鳳宮、昆侖山口，玉珠峰等，可能的話，能瞧見青藏鐵路的火車慢悠悠開過，聯(lián)系好可以直達索南達杰自然保護站，救助站有藏獒看守。 
3、我們帶的酸奶、餅干等過了昆侖山口全都膨脹，用大盒子包裝小食品的廠家們，建議拍廣告去可可西里哈，準(zhǔn)保您“以小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