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幅畫是你看不懂的

2017-5-19 22:48 轉載 · 圖片1

作為譯者,我跟《書中有座美術館》的作者瑪麗·塞利耶之間的緣分始于這樣一句話,它關乎如何欣賞藝術,卻更像是孩子遠行之前慈母的一句叮囑,可以讓面對未知忐忑不安的心立即安靜下來。

相信許多走進美術館的人都曾體驗過一種秘而不宣的壓力——害怕露怯,要是身邊還粘著一個好奇心爆棚的小毛孩,這種恐懼只會更甚。

就算是一個人默默看展,也會擔心看不懂又說不出,浪費了時間和票錢。

因此,有90%的人會直接把目光投向作品邊貼著的一小方紙片,上面寫著一些確鑿無疑的信息——畫家生于何時,死于何時,畫的名字,創(chuàng)作時間和地點。

以為讀完這些字眼,再用手機拍下一兩幅照片發(fā)到朋友圈,就可以不虛此行。

這是在看畫嗎?

反而更像是隱形壓力下的一次屈服,想觸碰又收回手。以為已經(jīng)轟轟烈烈地愛了一場,到最后卻連一次手都還沒牽過,一個吻也沒留下。

所以,藝術首先是兩個靈魂之間的一次碰撞,必須有交纏,必須有融入。

什么金錢,地位,學識,年齡,外表……統(tǒng)統(tǒng)都拋開,只需感受在瞬間迸發(fā)的熱情。

“確定”是美麗的, 但“變化無?!备鼮槊利?。

尼采曾經(jīng)說過:“生活是一面鏡子,我們努力追求的第一件事,就是從中辨認出自己?!笨串嬕惨粯?,如果沒能夠從畫里讀出自己,那么再美再貴再著名的畫也和你毫無關系,你沒有勇氣跟它來一場交換,自然也無法收割蕩氣回腸的記憶。

我曾經(jīng)是那個只敢拾人牙慧的觀者,仰面等待他人的智慧講解,只信仰“流派、筆法、觀念”這樣專業(yè)的字眼,一直忽視壓抑內(nèi)心的感覺。直到開始翻譯《書中有座美術館》,見到了這樣一幅畫,才明白什么叫“看畫”。我更愿意把當時的內(nèi)心活動分享給每一位渴望接近藝術卻總以為藝術與自己無緣的人,藝術本應該屬于每一個人。

愛德華·維亞爾《阿內(nèi)特的湯》

想象此刻面前就是愛德華·維亞爾的一幅油畫,如果不知道愛德華·維亞爾是誰,也許會下意識地先打開搜索引擎,找到這個畫家:

維亞爾是法國納比派代表畫家。那比派描繪現(xiàn)實的方法,不依中心透視法,而是依納純粹主觀與裝飾性的觀念所帶出的形式。法國納比派(先知派)代表畫家之一。他在巴黎美術學院學畫時,認識了勃納爾、塞律西埃和瓦洛東,加上后來交往的德尼、魯塞爾,組成“那比派”。(摘自百度百科)

但這樣枯燥的字眼也許并不能讓我們學會欣賞藝術,所以,請忘記它。然后兀自凝神注視這幅畫,1,2,3……細節(jié)漸次凸顯:

這個房間的墻上,貼著點綴有小白花的藍綠色墻紙。

除此之外,還能辨識出什么?

一扇花色繁復的屏風

一把綴滿花朵的扶手椅

一個穿著粉白色睡衣的小女孩

一位套了件藍白格子短襯衫,系著條紋圍裙的祖母,

頭上還挽著玲瓏的發(fā)髻……

如果只是大略掃一眼,

也許很難把扭結在一起的色彩和形狀看盡看透。(來自瑪麗·塞利耶)

而正是這個玲瓏的發(fā)髻,把我一下子拋到了十幾年前,外婆的那間小屋,那個春日的下午。

我的外婆也喜歡在腦后結個小發(fā)髻,頭發(fā)永遠梳得紋絲不亂,最喜歡給我做青菜斬肉湯(斬肉就是肉圓)。那天我實在太餓了,一口吞下一個斬肉,她笑著讓我慢慢吃,用手掌摸摸我的脖子后。湯的香氣在一整間小屋子里飄溢,花香,青草香,老家具的味道,以及外婆身上特有的香氣縈繞,當時,我只顧埋頭將碗里的菜一點點消滅,無暇細致體會,直到看見這幅畫時所有感覺才全部復蘇。

一算,外婆她已經(jīng)去世將近 15 年了,時間好快……

愛德華·維亞爾很喜歡這一幕居家場景,這是他與母親生活的日常,哪怕是屋子里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他也了如指掌。他用不同色調(diào)下微小又相近的筆觸,細致地描摹著眼前這幅景象,并試圖在其中傳達一種私密、舒適和愜意的感受。(來自瑪麗·塞利耶)

后來,我找到了維亞爾的一段介紹,說他原本家境富裕,但后來父親早逝,家庭來源全靠母親支撐,我才更能理解為何他的作品中常常出現(xiàn)母親和家。正是這幅畫,這樣的體驗,讓維亞爾變成了“我的畫家”,他遠不如梵·高,莫奈出名,也沒有什么驚人的創(chuàng)舉,卻在我心里留下了一個特殊的位置,甚至讓我決定要在客廳和臥室中掛幾幅他的畫。

所以,藝術只不過是萬千容器中的一種,幫我們存儲記憶和情感。藝術教育也絕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幫助每個孩子以及每個成人發(fā)現(xiàn)自我的一件工具。尼采還說過:聰明的人只要能掌握自己,便什么也不會失去。想要認識自己,可以從無處不在的藝術開始。

來源:讀小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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