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柳永》（第五場）

第五場《少年游》 
〔宋仁宗景祐元年，西元1034 年。 
〔開封，平康里擷芳樓。 
〔幕內(nèi)唱《少年游》： 
“一生贏得是凄涼。 
追前事，暗心傷。 
好天良夜，深屏香被， 
爭忍便相忘？ ” 
〔歌聲中，蟲娘上，聆聽。 
蟲娘（接唱）“王孫動是經(jīng)年去， 
貪迷戀，有何長？ 
萬種千般……” 
〔酥娘上。 
蟲娘（接唱）“把伊情分，顛倒盡猜量?！?nbsp;
〔內(nèi)聲：“蟲娘，蟲蟲心肝！ 你怎么一聽 
到柳七詞，就像丟了魂似的？快來陪我 
……” 
酥娘蟲兒，快去快去！ 不然公子要生氣的！ 
蟲娘娘，我、我定一會兒神再去…… 
酥娘蟲兒，咱這行當(dāng)呀！ （唱） 
舊歡前事不須記， 
送往迎來留啥意？ 
莫再念叨柳書生， 
也免得，門前冷落無生計(jì)！ 
（推蟲娘入內(nèi)，同下） 
〔柳永、柳安上。 
柳永（唱）都門久別重來到， 
帝里風(fēng)光更曼妙。 
雖然是上林鶯囀競繁華， 
我卻愛香塵巷陌覓芳草。 
秦樓彩鳳與朝云， 
曾擲千金買一笑…… 
柳安公子，擷芳樓到了！ 
柳永啊，到了？ （接唱） 
憶及前盟盡感懷， 
樓前佇立無言告。 
但不知人面桃花何處去？ 
一時(shí)百感入懷抱…… 
柳安，你且通報(bào)一聲。 
柳安是。梅香，梅香…… 
〔蘭香上。 
蘭香誰找梅香??？ 
柳安是我。梅香是我姐們兒。 
蘭香哈，你姐們兒不在了！ 
柳安她到哪里去了？ 
蘭香3 年前，她嫁人了。 
柳安她嫁人了？哎呀，她，怎么可以嫁人呢？ 
蘭香你說，她怎么不可以嫁人呢？ 
柳安好了，好了，那我問你，酥娘、蟲娘在嗎？ 
蘭香在的。 
柳安在就好了。請你告訴她們， 柳七官人到！ 
蘭香啊，就是寫詞的那位柳七？ 太好了！ 奶奶，奶奶，柳七官人到…… 
（邊報(bào)邊下） 
〔酥娘上。 
酥娘柳七官人！你們爺兒倆來了，可讓我們想得好苦?。?nbsp;來，請進(jìn)，請上樓 
去！ 
柳永謝酥娘。（隨酥娘入內(nèi)） 
酥娘請坐。蘭香，上茶。 
〔蘭香應(yīng)聲上。 
酥娘柳七官人，別來無恙？ 
柳永差強(qiáng)人意也。 
酥娘那好那好。哎呀，官人遠(yuǎn)行6 年，無日不讓人念叨。你在江南寫的詞，像 
《望海潮》、《八聲甘州》、《少年游》、《雙聲子》……傳遍南北，我們蟲娘可是從不離口…… 
柳永啊，觸目傷懷，盡成感舊，也是聊表離別寸腸也。酥娘，蟲娘……如今安 
在？ 
酥娘哈哈，在在。你說她不在，（話中有話） 
我們擷芳樓靠什么？ 蟲兒蟲兒！ 柳七官人……回來啦！ 
〔蟲娘內(nèi)應(yīng)：“啊??！ ”內(nèi)唱：“新醪不禁 
是余酲……”上。 
蟲娘（接唱）一聲柳七教心驚！ 
不用抬頭乍見影， 
腸成結(jié)，淚先盈。 
誰人解得千般結(jié)， 
分得清，他薄幸？ 我背盟？ 
柳永（唱）乍一瞥驚鴻百囀林間鶯， 
再定省恍然不是舊時(shí)朋？ 
她淚痕雜酒痕，猶未醒， 
則為何重逢反教怯生生？ 
〔內(nèi)聲：“奶奶，安公子駕到！ ” 
酥娘柳七官人，你與蟲兒好好敘敘舊，我失陪了！ （拉柳安下） 
柳永蟲蟲！ 
蟲娘（如聞?wù)ɡ祝┕偃耍?nbsp;
〔二人緊緊相擁…… 
柳永（猛然一顫，欲松手）蟲…… 
蟲娘官人！ （擁得更緊，不肯放） 
柳永（輕輕掙脫）咳！ 
〔蟲娘見狀，一時(shí)呆住。 
柳永（旁唱）花飛花謝聽秋聲， 
怨我六年羈旅行。 
她眼角眉梢盡幽怨， 
我滄海曾經(jīng)豈不明。 
此時(shí)無語可相對， 
我但得破涕為歡說重逢。 
蟲娘（唱）說是重逢，但恐不重逢， 
道是有情，但恐已無情！ 
造化弄人躲不得， 
令色巧言辯不能。 
為何他沉默若無事， 
笑容相對反溫馨？ 
柳永蟲娘！ 我這次回來，是為應(yīng)試。我已改名柳永，想圣上憐我今是昨非， 
不會再臨軒黜落吧？ 你說呢？ 
蟲娘這……天可憐見， 官人這回……一定金榜題名！ 
柳永謝蟲娘金言！ 
蟲娘難道官人不想對我留幾句話嗎？ 
柳永來，你喝杯清茶，聽我給你講個故事！ 
蟲娘我不喝茶，我要喝……酒！ 蘭香，拿酒來！ 
〔蘭香拿酒上，復(fù)下。 
蟲娘你講……什么故事？ 
柳永我講個八仙的故事。 
蟲娘八仙？ 
柳永是呀，八仙。 
蟲娘有趣嗎？ 
柳永蠻有趣。 
蟲娘好，你講，我聽。 
柳永話說何仙姑獨(dú)居在仙機(jī)巖， 曹國舅來訪。忽然呂洞賓也駕云而來，國舅 
對仙姑說，今洞賓來，見吾與仙姑同坐，恐見疑，奈何…… 
蟲娘哈哈，神仙也與人間同理哩。仙姑怎么說？ 
柳永仙姑說，有何難，你化為丹，我吞之，不就完了。 
蟲娘是呀，神仙就是有辦法。 
柳永洞賓剛坐下，漢鐘離和藍(lán)采和又來了，這下輪到仙姑急了，她對洞賓說， 
快把我化成丹吞下，以免師長看見。剛吞下仙姑，鐘離、采和已到。采和 
問，為何獨(dú)坐于此？ 洞賓說路過稍息。采和說，無戲我也。你腹中有仙 
姑，何不使見我？仙姑果出…… 
蟲娘完了？ 
柳永未完，有趣的在后頭哩！ 
蟲娘你講呀，我在聽。 
柳永這時(shí)，漢鐘離對藍(lán)采和說，你只道洞賓腹中有仙姑，不知仙姑腹中…… 
蟲娘（渾然不覺，略帶天真地）說呀，這仙姑腹中怎么樣？ 
柳永這……（旁唱） 
八仙故事藏機(jī)鋒， 
說出我心何太橫！ 
水潑馬前收何計(jì)， 
怎化危困于無形？ 
蟲娘官人，你說，這仙姑腹中，怎樣了？ 
柳永我也忘了。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下） 
蟲娘哎， 官人！ 這仙姑腹中……仙姑腹中 
……（又飲一口酒，忽聞內(nèi)聲“蟲娘”，悟）另有一人！ 另有一人！  
（酒噴出，失聲痛哭，下） 
〔幕內(nèi)唱《少年游》： 
“參差煙樹灞陵橋， 
風(fēng)物盡前朝。 
衰楊古柳，幾經(jīng)攀折， 
憔悴楚宮腰……” 
蟲娘（接唱《少年游》） 
“夕陽閑淡秋光老， 
離思滿蘅臬。 
一曲陽關(guān)，斷腸聲盡， 
獨(dú)自憑蘭橈。”